日前重发《“火场福尔摩斯”之滥觞》一文,业内友人很快便致信“眼下的福尔摩斯确实不少,火调也确实存在很多问题。但在当前环境下如果不是这些“福尔摩斯”在努力支撑,作者恐怕更难见到理想的真相了”。
火调是一个专用名称,特指火灾发生后,消防救援机构进行的现场勘验调查火灾原因的工作。
2023年是消防转制的第五个年头。改制之前,火调在整体工作中占比低,岗位编制少,不公开不阳光,调查水平尤其是基层办案能力不高等问题比较突出。改制之后,不但上述问题没有解决,还出现了编制合并人员减少,法规依据始终没有更新,火调专业人才流失严重,科研成果转化应用停滞等新问题。
近年来,我的办案实践中常遇到过奇葩事件:
有的火调员看不懂现场燃烧痕迹特征,不会分析判断火灾蔓延趋势。到了现场先找监控后找电。找不到监控就不会搞了,起火部位认定随意大。即便鉴定为火烧熔痕,也敢做出不排除电气火灾的结论。
有的火调员不会调查收集证据。不懂火场照相,不会提取物证。先确定结论再起草现场勘验笔录。询问证人开口就问有无前科劣迹。明明数名成年目击者已作证,却偏偏煞有介事地去小学校询问9岁的儿童。
有的火调员虚张声势吓唬人。为减少问责风险,要求当事人少报火灾损失。对于提出异议的当事人,以损失额超过50万元就可以追究刑事责任为由促其接受、服从。
有的地方火灾调查和复核都是同一人,自己刀难削自己把儿,当事人无论如何都难逃驳回宿命。
越俎代庖却被奉若神明。基层大队笃信技术权威,个别不满足于仅技术鉴定的科研机构,代替执法机构为其分析火灾原因,即便没有专门的司法鉴定资质也敢于出具视频分析结论。
有的地方热衷搞新奇特。到了火灾现场,天上飞无人机,地上画三维立体模型,煞是热闹,殊不知这些东西都不能作为证据使用。
……
现在,有谁敢拍着胸脯说,这五年来群众对火调工作越来越满意了?
对火调不满意的,既有受灾户也有责任者。除了不胜任、不说理、不倾听、不纠错之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不公开。多数消防救援机构会拒绝当事人查阅调取火灾案卷的请求,有的地方甚至连法院都吃闭门羹,直接导致诉讼解决赔偿问题的难度加大。现实中这种两头不讨喜的事情,大概只有消防救援机构能做得出来。
外部越来越不满,内部的改变呼声也越来越强烈。前面提到的业内友人敏感意识到了悄然将至的危机,声嘶力竭地呼吁改革、发展、提高,可是效果甚微。
五年来,问责压力不断加大,基层开始尝试突破上位法改变火调窘状。有的地方将部分火灾交由政府调查组调查处理,住建、公安等行业主管部门主动要求加入火调工作,有的地方消防救援机构开始主动寻求主管部门应急管理局的支持背书……
此刻,我因飞机晚点,才得闲在候机室起草此文。不是要贬斥火调而是呼应那位业内友人“与其让福尔摩斯们摘下帽子,倒不如呼吁一下加强改革、重视火调”的建议。
人类始终与火同在,探索火灾真相、找寻火灾规律贯穿整个人类文明史。
虽然火调目前遇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不要让火调没落下去,更好地让火调工作服务人民群众是消防救援机构的原生使命,当勇毅前行不负使命。